我那时候虽然还只是个中学生,但是人小心大,读文学书,爱读翻译小说,高尔基的《福玛·高捷耶夫》有的成年人读起来也觉得枯燥难啃,我却偏读得下去。妈妈又拿起一本法国作家巴比塞的《火线下》,说:“啊,巴比塞,胡孃孃跟他就更熟了啊。”我大喊:“天方夜谭!”妈妈不跟我争论,只是说:“好,好,你看完一本再看一本吧,不管看没看完都要放整齐,再莫东摆西丢的!”
胡孃孃没有再到我家来。我没有故意偷听,但偶尔爸爸妈妈的窃窃私语,还是会传进我的耳朵。关于胡孃孃,大体而言,是划成右派分子,送到什么地方劳动改造去了。爸爸提到四川作家李劼人,“也鸣放了,有言论啊,可是保下来了,没划右”,很为其庆幸的声调,妈妈就提到胡孃孃:“她也该保啊!那陈毅怎么就不出来为她说句话呢?”爸爸就叹气:“难啊!”他们用家乡话交谈,“毅”发“硬”的音,但我还是听出了说的是谁,非常吃惊,不过我懒得跳出来问他们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