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灯贵坚持不换衣服,不久他的头发湿了,后脑那里本来翘起的头发耷拉下来,在安全帽的下边,看起来就像鸭子的屁股被雨沾湿了的样子。
段灯贵来码头已经一个多月了,再过一个多月,时令就会接近年关了。他已经适应了这工地的工作和生活。活简单,也并不累,都是机器的操作,人只要配合好就可以了。
两个老乡前一个晚上的时候已经在说起过年回不回老家的事情了。
段灯贵没想过要回去的事情。码头上已经发了通知,过年只休息五天,接下来的工作会没有休息时间。加班的话要整个小组的人都要加班,报酬是会翻倍的。
老乡只是私下说说,还没有正式提回老家过年的打算。段灯贵不想回老家去。前年,他回去过一趟的,坐了两天一夜的火车,又换了一天的长途汽车。他将段长越从老家带出来。
他本想将段世桃的户口报了的,但背地里打听了一下,段世桃属于超生的,要交罚款。他没给李春梅说,段世桃的户口也没报,老家没外人知道他外面又生了第三个孩子,还是个儿子。他过了年初八就又出来了……现在他不太想这些。他甚至不想回到那个城郊结合部的家。就这么一直在这码头上做下去也不错。
雾大起来的时候,水面上传来“咔”的一声刺耳响声,紧接着是一片惊呼。
段灯贵的第一反应是撇下手里的活,往传来声响的码头外侧奔去。他看到了吊臂上的一根钢索崩断了,空心柱一端就滑脱了,正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