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话三四郎是打心底里敬佩。他觉得虽然跟刚才的话题已经相去甚远,但是十分惊讶于先生语言的婉曲玄妙。这时,广田先生慢慢平静下来了。
“刚才我们说到哪里?”
“说起结婚了。”
“结婚?”
“嗯,您劝我要遵从母命……”
“哦,是的是的,应该尽量听从母命。”
广田先生像对待小孩子一样,说完呵呵笑了。对此三四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快。
“您将我们称为‘坦率家’,这一点我可以理解;但是您说您所处的那时代,很多人都是伪君子,为什么这么说?”
“我问你,你是否会因为受到他人亲切的照顾而感到愉快?”
“嗯,当然会啊!”
“真的?我不这么觉得。有时候这样亲切的照顾反而让人反感。”
“什么情况下呢?”
“如果一切只注重形式而没有目的的时候。”
“怎么会有这种时候呢?”
“比如,元旦的时候,你是否会因为别人的贺喜而高兴呢?”
“这个……”
“不会吧。同样的道理,很多时候笑倒在地或者捧腹大笑的人,有几个是发自内心的呢。亲切也是这样。有的受到亲切的待遇可能是因为工作。比如我,我在学校是老师,但是我真实的目的是为了衣食,一旦学生看穿这点,就会深感不快。但是与次郎作为坦率家的代表人物,他就刚好相反,他这样的调皮鬼经常叫人无暇应付,并且时常找我的麻烦。但是他确实是可爱的,因为他毫无恶意。他行为的本身就是目的,这点就好比美国人对待金钱一样,虽然态度露骨但是行为真诚。这种行为反而是最真实、最老实的。所以,这样的行为不会受人厌恶,反而是我们原来的时代,所受的教育都是‘万事都不能老实’,这样的邪恶自然不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