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亲本是厂子里混得风生水起的车间工人,但是他一九六六年那一年被人陷害说与有夫之妇偷情苟且,他被批斗过后自尽了。我至今记得那一年前后发生的所有事情,当时我已经能记事了。
我父亲严元山和那名已经结婚的女工人红娟,被突然闯入家中的一群人拴住,大家用绳子把他们栓在一起游街示众,人们向他们吐痰、丢菜叶和鸡蛋,莫名奇妙痛恨地骂他们是十恶不赦和不知羞耻的淫荡狗男女。
我父亲和红娟阿姨还被人们踢得跪在地上,大家激动狂妄地扯掉他们的头发,撕烂他们体面的衣服……我和严元香叔叔哭着跑上去保护他们,也被一起牵连着挨了打……
当天晚上,浑身是伤痕的父亲先替我擦了药,他嗫嚅着嘴唇问我,信他吗?
我也给遍体鳞伤的他擦药说,我信。如同严元香叔叔说的,真正的读书人没有这样龌龊,那些龌龊的东西都是不言行合一的“毛皮人”,顾名思义懂得一点毛皮的行为不良者,这些就是白读书糟蹋圣贤的混子,即使那些懂得少却做到品质高尚言行合一的人,都是真正的读书人。我叔叔是这样区分读书人和“毛皮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