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回想起来,最后听到合拍的声音,是一滴水。
高一的夏天,我照常坐在靠窗的位置,下午第一节课的阳光从梧桐叶子里漏下来沾到桌角上,蝉鸣被隔音玻璃降低到刚刚能听见,笔尖在纸上摩擦的声音带着我惯有的节奏,教室里有咳嗽、哈欠、轻声细语的讲话声……老师正在讲正态分布曲线的沿纵轴对称性。
那滴水声是从秦浩桌上传来的,他坐在我的右边,用手臂撑着下巴打瞌睡,口水滴在数学书上。那声音不清脆也不厚重,“啪”的一声就闷闷地砸在纸页上。
我忍住笑意想把他叫醒,数学老师比我先一步走过来—秦浩惊醒地站了起来。
没有椅子挪动的声音。老师的嘴快速地开合,看上去好像在说话,一些视线汇聚过来,有人咧开嘴做出大笑的表情。没有说话声和笑声。
正当我下意识地做出“我聋了?”这样难以置信的判断时,一种持续的尖锐摩擦声出现了,我捂住耳朵也丝毫没有减弱它。
那一瞬间,我想起幼儿时期掉进小区水池里的溺水经历。我知道其他的孩子就在水面之外,也知道水池比我站起来要浅,但在无限延长的呛水窒息和不真切的气泡滚动声中,我无论怎么挣扎也踩不到池底。等终于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已经扑腾了十几分钟,但同伴告诉我,其实我只掉进去几十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