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觉的驼峰航线是死线,我倒觉得那才是生路。苟活不算活,别人行,我姓冼,我不行。我这次也不是来求您同意的,我是来……和您告别的。”
冼巍说不出话,只得哆嗦着去摸茶杯。手一抖,整杯茶倒扣在地毯上。
褐色的茶水晕染开,地毯上一片狼藉。
冼青鸿后退一步,单膝跪地,将茶杯的碎片清理干净。片刻后,她在冼巍桌前站直,从军装口袋里拿出一封信。
她说:“爸,空军的传统,您知道。”
冼巍转过头,不看。
空军的传统,多嘲讽。
上阵之前写遗书,这就是空军的传统。天底下哪有这样荒谬的事,女儿亲手将遗书递到父亲手里?
冼青鸿笑了笑,手指一松,信封飘落到桌面。她说:“爸爸,我走了。”
冼巍闭上眼,冲她摆手。
他想:我可真养出来一个好女儿。
他想了很久,从冼青鸿出生想到她嫁人。他想自己这个父亲做得不大称职,连女儿的婚礼都未曾出席,没有亲手将她交到她所爱之人的怀里。
他想起少时参军,想起大红盖头迎亲,想起爱人病故前的嘱托。他想起两个孩子咿呀学语,想起他们抱着他的腿叫爸爸,想起这些年燎原的战火。
他想自己这一生。
他是老去的雄狮,守不住儿女,也守不住领地。
手续比想象中办得快。
驼峰航线是美国人在负责,冼青鸿托付楚千山帮自己牵线搭桥,不到一个月便将事情办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