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骨左边正拍着红棉被包的孩子——高大先生的儿媳点点头道:“我可只听过两回,后来叫跛脚把那个公鸡卖了,一吊三百钱,多大,二斤以外!不是为它晚上打鸣,十五吊钱也不肯卖。”
“怎么?鸡夜晚叫主兵灾?我可曾没听人说过。”笑倩反问的话率直里现出惊奇。
“哎呀!——真是我的大姑娘呀!你从小时候住在大城里,高楼大院,穿纱着缎,怕是连公鸡也不养,早上睡到日高三丈。……你别怪老婆子口直,天发亮时,就是现在这时候,你怎么听得到鸡打鸣!又谁会有功夫与你说古。没听人讲过,一点不怪;再一说,乡下人养鸡是为的打鸣,抱蛋,实在用钱才卖两只。城里人才有福气吃它呢!像我们夹糠咽菜,也怪,轻易想不到鸡肉的滋味。天生苦命,论身子骨,啊!大姑娘,你瞧,大人孩子哪个不比城里的有劲?……啊,又扯出去了,只说鸡忘了打夜鸣!有个见证,比我大一二十岁的老人谁都知道:那一阵子正是长毛造反的大乱,咱这带连着永宁城,不记得曾被那些口口声声‘宰了!小舅子的!’马队作践过几个来回。到后来,有位潘大人也带着马兵在永宁扎下大营,又靠大运河修起土墙,多远呀!才平定了,算来快有十多年的乱年头。就是,——我想想,光绪皇帝以前的皇帝是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