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仙桌上放着茶水,我们自己斟着喝,一杯一杯地故意来消遣时间,大概睡觉的时候还早一点,我们都想趁着将别离的刹那谈一谈更迫切的问题,但是有什么可谈的呢?纵然有些话也被这环境限制住了!在脑子里时时地盘旋着一种恐怖的念头,整个的生命都为它担着忧心。两只手是百般无聊地翻着书的第一页,只看到几个字便翻到第二页了,再合上书本,想一想书中所描写的人物完全忘记了,甚至一丝一毫的印象也都模糊了。我回过头望着孟素,他正在望着雪白的墙纸出神,仿佛在思索着什么,脸上的疲倦神色无法掩饰地流露出来。
他从外边买了花生来,我想用这种方法可以延长我们的谈话时间,其实在孟素一方面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我没有打扰他,索性自己剥着花生吃。这时候另一个穿洋服的青年从对面走过来,样子是很兴奋的,眉毛浓黑,充塞着高傲的气焰,两眼深陷,高高的身材,耸着双肩,踏着明亮的皮鞋走近了我。看情形好像希望和我攀谈,我只好很客气地让了座位。但是出人意料,他不坐在我的旁边,却用手去取那两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