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旅程只有一个小时。”安妮说。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买。我已经好久都没能买到它们了。明天早上,我们能买的是明天的《时代》《每日快讯》和《邮报》,这么想不对吗?”
见她没有回答,他转过身去,因为他看到有两个人正朝他们迎面走来——一个男人和他的妻子,他们是来自新加坡的旅伴。
“东西都过海关了吧?”阿尔班高兴地冲他们喊。
那男人似乎没听见一样,仍是直直往前走,但那妇人却回答了。
“是的,他们一向找不到那些烟。”
她看到了安妮,于是冲她友善地一笑,然后便过去了。安妮的脸却红了。
“我猜他们是想进来,”阿尔班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最好独自霸占着这个车厢。”
她好奇地望着他。
“我觉得你大可不必担心这一点,”她回答说,“我不认为还会有人坐进来。”
他点燃一支烟,并开始在车厢门口踱着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当他们经过红海时,发现运河的风很大,安妮平日里看到的那些看起来很体面的人突然令她很是吃惊:他们脱下了从前那些得体的服饰,换上了更为暖和的衣服,然后,他们便突然什么也不是了。他们的领带看起来很是糟糕,衬衫也不对。他们穿着肮脏破旧的法兰绒裤子,明显不是很好的高尔夫装,或是由地方裁缝缝制的蓝哔叽套装。大多数乘客都在马赛下了船,但也有十几个人,一直坐到了蒂尔伯里——或许他们认为在经过了横跨东方的长时间的旅行后,再在海边行驶上一段路,对他们而言尚有好处,或是出于经济的缘故。现在,很多人都走到了站台上。他们戴着遮阳帽或者双层的阔边毡帽,穿着厚厚的大衣,或是没有形状的软质帽子或常礼帽,往往都不是很整洁,戴着也显得太小。看到这一幕,真是很让人吃惊。他们看起来就像是郊区来的二等人。不过阿尔班当时已经具有了伦敦的气派。在他那精致的大衣上没有一点儿灰尘,他的霍姆堡毡帽看起来也像是崭新的一般。你一定看不出来他已外出三年了。他的衣领不松不紧地绕在脖子上,软薄绸的领带也系得整整齐齐。安妮看着他时,忍不住要从心底里赞赏他的英俊。他修长的身材足有六英尺,衣服裁剪、穿戴得很是得体。他有一头漂亮的头发,仍然很浓密,有一双蓝蓝的眼睛,皮肤略显发黄,这对刚过完青年期并失掉了自己白里透红肤色的人而言是很正常的事。他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血色。在他那长长的脖子上长着一个好看的脑袋,就像是亚当的苹果。他脸的轮廓较为鲜明,鼻子很挺,眉毛又很浓,因此,他非常上相。要是只看他的照片,人们都会认为这是个非常帅气的人。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这或许是因为他的眼睫毛长得稀疏,嘴唇又很薄,不过,他看起来很像是个智者,脸上且有一股高雅之气。你可能会认为这就是一位诗人该有的神态。安妮同他订婚后,每逢女伴们问她未婚夫的情况,她总会说,他看起来就像雪莱。现在,他转向她,蓝眼睛里带着一丝笑意。他的笑容也很吸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