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怅然若失,没人说话,就对着梁疯子问:“如果胡同拆没了,你打算怎么办?”
对面的人一屁股坐在台阶上,又哑着嗓子,自顾自唱起来:“我只道铁富贵一生注定,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尘,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
她没指望有答案,梁疯子听不懂,他的脑子坏了,记忆和表达都是错乱的,所有困境还不如地上这些粉笔画来得实际。
他忘了自己是谁,一人一狗,天涯也是家。
梁疯子满脸幽怨,很是入戏,大夜里唱得人心惊肉跳:“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陆银桥被他变调的嗓门一刺激,更觉得心里憋屈,坐也坐不住,关门走人,结果走在回家的路上还能听见他的声音。
她踩着自己的影子听清半句,又觉得唱词成心非要来给她提醒。她抬眼看见自家小楼,它和胭脂厂里的平房院子格格不入,又和“半城金”难舍难分,见证了十几年的糊涂恩怨。